Wednesday 7 November 2018

美琪乔 - 第三辑清净(圆满果证):心的清净

作为佛弟子,我们绝对不可以对自身的实相一无所知,任由生命腐朽。死亡时,要做到对身心没有丝毫牵挂,放下自在地离去。

心的清净

接下来的十年,美琪乔为了照顾大众慧命,殚精竭虑地经营她成立的僧团。到了一九七七年六月,她突然病倒了。其实她身体有病已经好一阵了,由于不想麻烦别人,她没有说出来,等到病状再也瞒不住时,她们不得不赶紧把她送进医院。
     
医生诊断后,发现她一边的肺有肺结核,进一步检查,发现她还患上了糖尿病。这时她的身体已经相对虚弱,并伴有剧痛,病情已经处于危险阶段。医务人员预算了最坏的情况,推测她的病已进入晚期,最理想的预后是在医药照顾下,活多一两年。紧接着,美琪乔开始气喘和咳血,于是医生再替她做检验,发现另一边的肺有颗恶性肿瘤。至此确定有三种疾病:肺结核、糖尿病和癌症。预后非常不乐观。住院一个月之后,尽管病情依旧严重,美琪乔还是坚持出院回道场。假使会死,她宁愿在自己所喜爱的森林间寂静的环境,以及同道的照顾和关怀下死去。

虽然疾病拖垮了她的身体,可是她的心态很好,坦然面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视死如归。在她的心目中,同修、信徒和朋友的福祉远远比自己的身体重要。她本性散发的光辉照亮了他们的道路,照亮了他们的心扉。笼罩在她清净的慈心下,一切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哪里可以让她利益最多的众生,她就选择在那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有一位在曼谷当医生,叫鶣丝丽的信徒,自愿前来卉晒村看护美琪乔。鶣丝丽行医整二十年,诊视了美琪乔的病情之后,根据专业知识用最先进的药医治肺结核和糖尿病。她以严格的抗生素疗法医治肺结核,定时注射胰岛素控制糖尿病。至于癌症,她没有治疗方法,只好放弃医治。
     
鶣丝丽医生后来回忆这段经历,认为治疗美琪乔是她行医一辈子最吃力的病案,她修行的程度还不足以在好好医治这位阿罗汉尼的同时不违逆她的意愿。鶣丝丽医生知道即使是医好了病人的某种病,那个人还是会死于其他疾病,因此她治疗的重点在病人,不是疾病。考虑到美琪乔已经病入膏肓,鶣丝丽医生的看护重点是尽量让她觉得舒适。因此,每次开方之前,她都向美琪乔解释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方案,看美琪乔是否接受。如果不接受,鶣丝丽医生会随顺她的意思。

美琪乔过了十四年才去世,虽然长期卧病,她仍然坚守出家本分而且继续禅修。她不断调整日常作息来配合越来越衰弱的身体,以便能好好活下去。
     
她显露出特别谦恭有礼的气质,每当有人帮忙,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赞叹对方的功德,医生给药时,她双手把药高举过头顶表示感激。她以同样的方式平等对待每个前来道场的访客,以充满激励和智慧的语言解除他们的疑惑。她的心一直都保持清明,她也持续不断教学。由于早已勘破人的肉身不断迈向死亡的事实,她坦然接受自己的情况,没有一丝忧悔,把生命剩余的时间和精力无私地奉献给前来寻求祝福的大众。
     
长年累月的病榻缠绵,美琪乔越来越难进食和消化,结果她食量变得很小,一次一小口。由于年老她大部分牙齿都已脱落,咀嚼食物非常缓慢,也很费力,许多时候为了吃一小口食物需要花费整个小时。有时候可能是身体太弱或者没有兴致,她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虽然她已经洞悉人身没有永恒不变的实质,但拖着这副臭皮囊却是个沉重的负担,而且,年纪越老身子越虚弱,担子也就越重。
     
美琪乔残旧的躯壳正慢慢地朽坏,各器官功能日渐衰弱。关于这,她已经看透这具幻化色身的面貌,早就预了这样的局面。不久之后,她一只眼睛患上青光眼,导致血压升高到危险程度。但是她坚持不肯就医,决定顺其自然。几个月之后,好不容易安排了检查,医生发现患青光眼的那只眼睛瞎了,而另一只眼睛则患上白内障,不过病情不太严重,还可以看东西。
     
期间她的腰疼痛虚弱无力,走路时必须弓着身子,严重影响她的行动。然后她的双脚无力,走路要人搀扶。有一天早上起来,美琪乔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迈步走路了,从此以后,无论到哪里,即使洗澡或方便都得靠人。
     
美琪乔以慈爱和友善的精神为佛法奉献她的生命,即使来日无多,她还是不知疲倦地帮助别人,给大众树立榜样,让亲近的弟子和细心看护她的医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虽然深受病痛折磨,可是她从不受干扰,也不曾诉苦。美琪乔解脱于苦恼,知道各种有情世界,知道自己的过去世,知道现在世的证悟,知道怎么显神通,知道其他人的心思,面对色身败坏的困境,她如如不动。
     
美琪乔的下巴松弛下垂,脸颊凹陷,皮肤苍白布满皱纹,身体躺在病榻上,这一切都在大声疾呼宣告老、病这两个明显的征象。她身体维系生命的功能越来越败坏、减弱和衰歇,生命的能量似乎随时会耗尽。她的身心目前是等待着过去的业力放弃掌控,让它们开始崩溃。无论如何,那空于身心,不会毁灭的清净本性渗透一切,无所等待。
     
阿姜摩诃布瓦前来造访他病重的弟子那天,劝告看护们随顺因缘,美琪乔为了众生而活着,现在是时候让她平静地离世,他们不应该干扰这位阿罗汉尼最终的逝去。当时她的肺充满了积液和脓痰,几乎无法呼吸。她瘦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僵直躺在那里,嘴巴张开下垂,眼睛半闭。她的看护检查生命迹象,听不到呼吸声。很明显的,时间到了,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的呼吸越来越浅,逐渐细得完全停息。它停息得那么微细,那么静,以致于没有人知道美琪乔逝世的确定时间。她的色身平静躺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美琪乔一九九一年六月十八日早上圆寂。她的自性,就像溪水一般自由流动,融入河流趋向海口,最终彻底消融于永恒、寂静无垠的大海——空——中。
     
随后阿姜摩诃布瓦再过来看美琪乔,他凝立在整洁地覆盖着白布的遗体旁边思维了好一阵子,然后肃穆地进行浴亡仪式。他订六月二十三日荼毗,以便远方的亲戚和信徒来得及前去致哀和出席葬礼。阿姜摩诃布瓦不允许在仪式上诵经,他的理由是美琪乔自身已经圆满了,不必再为她添加什么。
     
六月二十二日傍晚,阿姜摩诃布瓦开示佛法激励前来致敬当代最重要的阿罗汉尼——美琪乔—— 的僧俗大众:
     
“透过死亡,美琪乔引导我们注意这个世间的本质:毫无例外的,我们每个人迟早都会死去。生而为人,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吉祥的生命,因为这是我们追求内心圆满证悟最好的因缘。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佛世尊的教诫,四圣谛已经证明了佛法的真实性。我们诚心依照佛法修行的话,就一定能培养趋向圆满的道果。
     
“只要有人好好地修习佛法,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阿罗汉。美琪乔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是拥有殊胜功德的现代阿罗汉尼。就像我们将来会死一样,她去世了,但是,真正的意义在于她内心深处修习的功德——她的本性——而不是她的死亡。心是根本,心主宰我们的一切善恶行为,因此在还有机会时,我们的责任是尽力清净这颗心。”
     
美琪乔的荼毗仪式第二天下午在卉晒女众道场内举行,超过二百位比丘和数千名信徒出席,献上最后的敬礼。为了表达敬意和虔诚,男女出家众和在家信徒长长地排成一排行经美琪乔的棺木,把用檀香木刨花制成,颜色鲜艳的花朵供奉在严饰的棺木旁,直到花朵叠满了火葬用的柴堆。
     
然后,大众恭敬地坐着,阿姜摩诃布瓦点燃棺木下的火绒,火焰立刻冲上来,一团团的黑烟从木柴堆里冒起,袅袅升上炎热的天空。这时,突如其来地下起一阵清凉的细雨,落在整个法会上。那天深夜,火熄灭之后,余烬开始冷却坍塌,只剩下遗烬还在闷烧着。猛烈的大火把骨头烧成灰白色的碎片,上面布满小孔。男女出家众静静围绕着现场,长老比丘们很恭敬地把遗骨从灰烬和焦炭中捡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覆着白布的托盘上。他们很小心把这些舍利收起来,恭敬地安置好。
     
第二天早上,美琪乔的这些舍利分发给她虔诚的信徒,当作神圣的纪念品。这是阿罗汉尼的舍利,信众视之为纯洁功德的稀世之宝,有超凡的力量,可以福佑拥有的人——近乎奇迹——持有者的信心和善行有多大,就能得到多少福气。

许多信众收藏的遗骨在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神奇地产生质变,这些遗骨的物质凝集成结晶体,形成质地坚硬的宝石——有些像水晶般透明有棱角,有些像鹅卵石般表面光滑色彩缤纷。这些骨舍利是阿罗汉清净本质遗留下来的物质,是心清净本性不可思议的奇迹:没有生命的碎骨变质成金刚和珍珠。这显示阿罗汉的清净心起净化作用,净化了肉身的物质。在日常活动中,阿罗汉内在的三摩地力量持续净化身体的基本成分,使得这些成分也变得清净。他们去世之后,这净化的作用使得普通的骨头结晶成舍利。美琪乔色彩缤纷光辉灿烂的骨舍利,充分证明——如果还需要证明的话——她是真正的圣声闻弟子,是佛陀真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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