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2 November 2016

阿姜曼正傳 - 第二章第七節:心性的差異

敘述完天界的訪客,我現在該寫一些關於來拜訪阿姜曼的人們。我自己也是人類,如果我的敘述會使讀者感到不舒服的話,在此先向讀者們致歉。就某方面來說,我有著無可救藥的調皮個性,你們無疑會由我的敘述中漸漸發現到。不過,我覺得應該如實地記錄阿姜曼私下對他的學生說了些什麼。我請求你們的原諒。這樣你們就可以拿人類與天神進行比較,並從中學習。

阿姜曼敘述到,人類在與他溝通和聽法時的表現與天神大相逕庭,跟人類比起來,每一層天界的天神,從地居天到空居天,都能輕易地理解佛法的意義。說法結束時,他們的感嘆聲「善哉、善哉、善哉」,迴盪在諸天宇宙中。每一層天界的天神們都極為尊重比丘,沒有一位會有不當的行為表現。當聽聞比丘說法時,舉止總是平靜、有序、與優雅。而另一方面,人類即使是經過很多次的解釋,卻從未能真正地理解佛法的含義。他們不僅無法理解意義,有些人甚至還會對說法者吹毛求疵。他們可能心想:「他在說什麼啊?我一點都聽不懂。他根本比不上別的比丘。」有些以前曾受戒出家的聽眾,仍無法抑制心中的無明,吹噓道:「哼!當我是比丘的時候,我說的法比他精妙得多了。我能使聽眾開懷大笑,使他們不至於沉悶到睡著。我與聽眾融為一體,讓他們又哭又笑。」還有一些人會這樣想:「這比丘具有他心通的傳言根本是個訛傳。他不是可以知道我們在想什麼嗎?難道他不知道我現在正在想什麼?如果他知道,他應該要表現出來。至少可以間接地表達,譬如說出某某人你不應該這麼想,這是錯誤的想法。那麼我們就可知道他是否名不虛傳了。」有些人則是為了炫耀自己有多聰明而專門來找碴的。這些類型的人們對佛法根本不感興趣。為他們說法就有如在狗的背部澆水一般,狗兒會立即甩動身體,不留下任何一滴水。

在說到這一類的人時,阿姜曼不禁會莞爾一笑。這可能是他被這些偶爾遇到的「聰明人」所逗樂。

他說到有些來拜訪的人是如此的頑固,他們性格中的自大已多到一般人所無法承受。他們的自大,令阿姜曼所感受到的震驚遠多於為對他們的憐憫,使得阿姜曼通常不願為他們說法。但難免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狀況,他仍必須想辦法說些什麼。但當他正要說話時,佛法似乎突然消失,他完全想不到有什麼可說。這情況就好像是佛法選擇遠離這種咄咄逼人的自大。只有他的身體還留在原處,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被針固定在那兒。心中沒有任何的佛法升起,他只能有如一截樹根般地坐著。在這樣的情況下,佛法能從何而來? 

阿姜曼通常會笑著向他的弟子們敘述這些情況。但也有一些聽眾是顫抖地在聽他說法。由於這些人沒有生病,天氣又不冷,我們只能假設他們是因驚恐而顫慄不已。阿姜曼說除非必要,他不會教導傲慢自大的人。因為,聽聞正法者若心中毫不尊重正法,那聞法對此人不但沒有任何益處,反而會有害處!那些以善念薰習內心、在正法前永遠保持謙卑的人而言,阿姜曼的說法則確實是至高無上的。這是一個須謹記在心的重點,有因必就有果。當許多人一起聆聽佛法時,有一些人感到燻人的炙熱,有如被火紋身,而另一些人卻感覺到有如飛揚於虛空中的清涼。不因別的,正是內心才會造成這樣的差異。面對那些內心拒絕佛法的人,阿姜曼也無法減輕他們的重擔。有的人會認為對這些人說法,雖沒有任何益處,但也不至於會有害處吧?但事實上並非如此,這些人不管聽聞到任何的金玉良言,仍會去做恐招致無窮後患的事情。(譯按:雖然英文版中沒提到,但似乎暗指聽法卻不恭敬會招致惡果) 所以,教導人類並不容易。就算只是教導一小群人,也總有幾個根性惡劣者會搗蛋鬧事。阿姜曼不會像一般人一樣會被激怒,只是輕輕地放下,而讓這些人自己去面對自己的業果。當找不到任何可以幫忙的方法時,阿姜曼會思惟這正是他們惡業的現前。

也有些人是為了尋找佛法而來拜訪他,他們相信聞法修行必能得到善果。阿姜曼會以無比的慈悲心對待這些難以遇到的人們。然而,如果來訪者是以不樂聞法與為非作歹者居多的話,那麼阿姜曼寧可生活於森林山野,於宜人的環境中讓心自在。在這樣的環境裡,他不需擔憂外在的干擾而全力禪修。不管看到什麼、想到什麼,佛法立刻生起,並解脫對外境的束縛【譯按:繫縛六根與六塵的貪愛】。看著森林的動物,如猴子、金葉猴、長臂猿,於林間嬉戲吼叫,寧靜將於心中升起。當牠們為尋找食物而奔跑爬動時,他不需掛慮牠們的看法。在如此的獨居中,他能振奮不已,並對生活中的每一面向都保持滿足。若於此時死去,他也會是心滿意足。這真是自然的作風,獨自地來,也獨自地離開世間。所有阿羅漢聖者都是如此般涅槃,心中不帶著任何困惑與不安。他們都是一身、一心、與一念,不會倉促行事製造苦因,不會攀緣外境。他們的生與死都是至高無上的。他們不會被眼前讓一般人煩惱痛苦的事物所牽絆【譯按:即保持正念】。他們超脫於所有的感官對象而聖潔清淨,一塵不染【譯按:守護根門】。完全不同於一般人的處世方式:若一般人心裡已經有許多的包袱,仍會持續地攫取,增加心的負荷。至於聖者,若負載已輕,他們會加快卸載,直到空無一物。然後,他們安住於空,而心覺知到已經沒有任何的負擔。這就是達到所謂的「所作皆辦」,指心於正法中已完成所有的工作了。成就「所作皆辦」為最高形式的喜樂。這與世間法完全不同,因為就世間法的角度,對沒有謀生能力的人而言,「失業」就意味著無盡的痛苦。【譯按:世人以為有工作就有收入,基本民生需求便有保障。但對出世的聖者而言,他此生該做的事已完成,沒有什麼需要工作的事。所以若以世間法的角度這是痛苦,但對聖者卻是至高無上的妙樂。】

阿姜曼提到過天神與人類之間存有很多的差異,但我在此僅記錄下那些我記得的部分,以及那些我認為有益於睿智讀者的部分。)也許這些陳述,諸如天界諸神的事件等,都應該根據主題的內容而將它們歸類在同一段落裡。但由於這些天神請法的事件在阿姜曼的一生中經常出現,所以我認為應盡可能地按照他生命的歷程敘述。接下來會有更多關於天神方面的敘述)但我不敢將這些不同的事件併在一起,因為這些故事雖然都匯集於正法,卻有著不同的起點。所以如果有任何造成讀者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以上關於天神與人類訪客的差異,都是阿姜曼於20多年以前的敘述。那時的天神與人類族群可能都因著「無常」的定律而改變了,現今世人可能也已經接受了一些心靈的修持而改善了自己的行為。而阿姜曼在世時所遇過的那些有爭議的人也已經不在了,他們再也無法擾亂國家及宗教。從那時起,教育的體制有了很大的改善,而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也不可能心懷庸俗的野心。這點帶給了今天的人們一些的救贖。

阿姜曼在泰國的烏隆府及廊開府為當地的出家及在家眾弘法了一段相當的期間後,便開始向色軍府東移。他遊遍了烏隆府、沙旺阿隆縣、色軍府、阿凱阿紐、窪其叻巴拉米等地的山區及森林的小聚落,然後又經由那空拍濃府遊行至斯里蘭卡,途經叻丕府、武里喃府、黎逸府的甲色威赛、寮國的琅勃拉邦等地的村落。這些地方都是深山曠野與瘧疾橫行之地,當地所流行的瘧疾在當時都是難以治癒的疾病,如果有人不幸感染到,輕則至少須抱病一年以上,而且也不一定能完全康復,病患就算沒死,活著也是一種煎熬。正如我先前所提過,瘧疾這種病被視為是親族間的一種恥辱,因為罹患這種病的人雖然能夠四處走動並吃東西,但卻不能工作。有些病患甚至因此變成永久的殘疾。當地的居民以及森林裡的比丘與沙彌就經常深受瘧疾所害,有些人甚至因此喪命。阿姜曼曾連續三年在黎逸府的甲色威赛這個地方結雨安居,在那段期間裡,有不少的比丘死於瘧疾。一般來說,農耕區的瘧疾比較少,而來自農耕區的比丘,例如:烏隆府、東北黎逸府、沙拉堪府,就非常的不適應山區及森林的環境。他們很難與阿姜曼一起住在森林裡,因為他們的抵抗力很弱,很容易就染上瘧疾。因此他們在雨季期間不得不離開,另外在被田野所圍繞的村落附近度過夏雨安居。

阿姜曼回憶道,他曾在三彭府附近的村落,為當地的比丘與沙彌在傍晚時分說法,有一條來自清邁河水中的納迦蛇神幾乎每次都會前來聽法。如果說法開始的時候牠還沒到,牠會在阿姜曼出定之後再來。而地居與空居天神偶爾前來聽法,而不像在烏龍及納空府時那麼的頻繁。但他們會特別在雨安居的三個最神聖的節日來訪,這三個日子分別是:第一天、中間日、以及最後一天。不論阿姜曼是住在城裡或鄉鎮,諸天都一定會在這三日來聽他說法。而這是他住在清邁的契迪瑯勃拉邦寺院時所發生的真實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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