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2 November 2016

阿姜曼正傳 - 第四章第一節:清邁的歲月

阿姜曼在北部的清邁省遊行多年,這些年他都在清邁不同的地方結雨安居。他曾在以下的地方各結過一次雨安居:湄林區的Ban Chom Taeng,Mae Taeng區的Ban Pong,叻拋區的Ban Kloi,Mae Suai區的Ban Pu Phraya,清萊省美西區的Mae Thong Thip。他也在以下地方結過雨安居:清邁市裡的Wat Chedi Luang寺;在蘇艾區的山區;與鄰近的程逸省。

除開雨安居的期間,他在清邁和清萊省各地區總共遊行了十一年。所以不太可能照著時間一一細數他所經過的村落與社區。在下面的記述中,我只會提及對「尊者阿姜曼正傳」的記載有直接影響的村落的名稱。

除了待在Wat Chedi Luang寺的那段時間以外,阿姜曼總是獨自一人遊行,身在隨處可見危險的荒山野嶺。在他的遊行中,處處可見他卓越的頭陀修行與對正法的洞悉,而這些也就是為何阿姜曼的生活經歷如此重要的原因。在所有獨自遊行比丘的故事中,這樣奇妙又精彩的故事也是獨一無二的。一般人會認為這樣的生活方式是嚴峻與寂寞。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危險環繞,無法正常的吃飯或睡覺,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恐懼感。但阿姜曼安於這樣孤寂的生活。他發現這樣有利於去除無明煩惱,而他的內心也總是憑藉著在僻靜之處修行,來實現他離苦的目標。

直到後來,其他的比丘們開始尋找他。例如,在那空省Tha Bo區的阿姜帖,在Wat Tham Klong Phen寺的阿姜善與阿姜考,他們在那時期與阿姜曼一起生活了一段不算長的時間。短暫地訓練他們如何修行後,阿姜曼就指示他們去尋找偏僻的地方,獨自修行。或許在山腳下,或許在山脊,需要一個人煙稀少的森林,並且要遠離村落。那地區的村落非常小,有的只有4到5間房屋,有的9到10間,這恰好足夠支持每一天的托缽。

那段時期追隨阿姜曼的比丘們,真的都是一群不屈不撓、無所畏懼的梵行比丘。他們總是以不惜犧牲性命的態度去探索正法。因此,阿姜曼喜好派遣他們住在充滿野生動物的地方,例如老虎!這樣的地方往往能驅散貢高我慢,並能激發起正念與智慧。比起所有其他可能的方法,這樣能更快地提升心的力量。

在這些幾乎是毫無人居的山區中,阿姜曼只感到安詳與寧靜,並怡然自得地從中獲得力量。雖然幾乎沒有與人接觸,他仍如以往一般接受天神、梵天、龍、和其他境界的有情的拜訪,就像是一位熟悉外語的人,能經常地與外國朋友交談接觸。由於他長久以來都善於非人的接觸,待在山區的這些時日,可說是對這些天界的有情特別有益處。

這也利益到當地山區的部落居民。他們通常是坦率、誠實、平靜的人們。一旦他們知道阿姜曼的戒德與了解佛法後,他們非常地尊敬他,甚至願意為他犧牲自己的生命。山地部落和森林部落,例如Ekor、Khamu、Museur、苗族等,通常被認為是邋遢、不具內涵、原始的部落。但阿姜曼發現他們俊美,外貌整潔,待人有禮,舉止合宜。總是以極大的敬意對待長輩與部落的首領。他們維持著良好的部落精神,那時村落裡幾乎沒有任何人會製造麻煩。他們是如此的信賴長輩,尤其是首領。當他說話時,每一個人都會注意傾聽,並順從地遵循他的意願。他們不會固執己見,是一群容易受教的人。

大家以為野蠻、未開化的叢林裡,事實上居住著一群善良、正直、有道德的人。不像人類文明的都市叢林,在那裡幾乎沒有人聽過竊盜與搶劫。有著樹木與野生動物的叢林根本比不上人類文明叢林的危險,文明社會裡充滿了各種險惡煩惱,貪嗔痴不斷地吞噬,它們造成深入的傷口,逐漸侵蝕身體與心理的健康,直到不可收拾並以急性症狀表現。這樣的傷害非常難以治療。而常見的狀況是,大多數人懶得、不想去尋找適當的治療與照顧。雖然這些煩惱造成的傷口往往快速潰爛,然而那些受苦的人卻通常忽略他們的傷口,只希望這些傷口能自行癒合。

在這類煩惱的叢林中,不論是男、女、比丘、沙彌,大家都一樣。阿姜曼說過,他利用在荒野中生活的這種方式來削減心中的狂亂叢林,否則它可能會變得很猖狂與擾人,使心完全無法經歷和平與寧靜。至少靠著獨自生活在荒野,平息煩惱的程度已足夠使他能感覺到舒適與放鬆。他認為,這是使用人類與生俱來的智慧,也是唯一明智的方法,唯有如此才不枉生而為人的好因緣。

當阿姜曼在荒野遊行時,追隨他的比丘往往是特別勇敢與不畏犧牲,所以他也以嚴酷環境的方式與來訓練他們堅定的決心。他發現適合自己的訓練方法,同時也適合他們。如果有必要,他們寧願犧牲生命來達成目標。而只要還活著,他們就會全心全力探求正法,以期超越世界與結束永無止境的生死輪迴。

阿姜曼對於在清邁遇到的這些比丘,他所使用的訓練方法不同於以往,而是更加地嚴格與不容妥協。前來尋找他教導的比丘們通常都是極其堅毅的人。他們以一絲不苟的正念去觀察內心生起的種種煩惱,以此方法(譯註:單純注意)降低它們的力量,使它們得不到新的燃料而自然熄滅。他們不會擔心他的訓誡過於苛刻或過於激烈。事實上,對正法的討論愈深入,他的語氣就愈強,而那些專注於修定的比丘也能因此加強定境;至於專注於分析探索的比丘(譯按:修慧為主),則是跟隨他思緒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去發覺開展智慧之道。

在清邁,阿姜曼對於學生的說法總是特別的深刻,因為那時他對正法已完全洞悉;另一個因素是因為去尋求指導的比丘們也非常的聰明,都具有極高的理解力。他們矢志不移地追求更高、更深的佛法,直到他們都達到最終的目標為止。除了他一貫的教導訓誡,阿姜曼也有一些非常特殊的技巧,去阻止比丘們的想法誤入歧途。他使用這些技巧困來住那些「盜賊」,並當場把他們捉住。這些都不是普通的盜賊。阿姜曼所抓住的盜賊是潛藏在心中的賊,是隨著自己的想像與喜好而偷偷神遊物外的賊,這就是無明煩惱通常的運作方式。(譯按:steal away偷偷溜走,但steal也可譯作小偷、偷竊)

當阿姜曼住在清邁的山區時發生了一起相當離奇的事件,這實在不應該發生在梵行比丘之中。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講述我所聽到的故事,我認為對於任何一位身處在類似情況的人,這是一則發人深省的教訓,也只有阿姜曼較資深、較親近的弟子才知道這個故事,而阿姜曼自己也認為這件事非常的重要。那是由一位在當時與他一起生活的資深比丘所說出來的:

有一天下午,他(敘述者)與另一名比丘到池邊洗澡。這座水池位在通往當地村莊的小徑附近,離村莊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當時有一群年輕女子正要前往她們的工作場所,恰好路過了那座水池。這是以前他們洗澡時從未遇到過的事。而故事中的這名比丘看到她們經過時,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即刻泛起了漣漪,而他並沒有在慾望之火升起、燃燒之時就立即提起正念。儘管他可能會嘗試,但他實在無法扭轉這樣的窘境。他除了害怕阿姜曼會發現,也同樣害怕會使自己蒙羞。從那一刻起,只要他拼命地嘗試解決心中的問題,他的心念就會不斷地波動。這是前所未有過的事,而他感到非常的無助與痛苦。

當天晚上阿姜曼以他心通知道了這位比丘遇到了這起意料之外的事件,並因此心煩意亂,陷入迷戀與憂慮之間。這位比丘徹夜難眠,努力試著解決困境。第二天早上,阿姜曼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這比丘已經很怕他。若他直接訓斥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當他們碰面時,這名比丘非常的憂慮羞愧,幾乎全身顫抖。但阿姜曼只是友善地微笑,就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托缽的時間已到,阿姜曼藉機對這位比丘說:

「我知道你很精進,所以今天你不需要去托缽。我們其餘的人去,回來時會與你分享食物。多一位比丘的量不是什麼問題。你去繼續你的禪修,就讓我們這些人可以分享你的功德。」

因為阿姜曼比這位比丘還要暸解他自己,所以沒有看著他就直接說出了這些。然後阿姜曼就帶著其他的比丘去托缽,而這位比丘則努力禪修。由於這個問題出至於一個偶然的相遇,所以沒有辦法可阻止它的發生。瞭解這樣的因緣後,阿姜曼已盡力去幫助他。他很清楚這比丘已盡他所能去解決問題,所以他有責任找到一個不會擾亂他的心智而且真能幫助到的善巧方法。

當他們托完缽以後,比丘們與那位比丘分享食物,每個人都放一些在他的缽裡。阿姜曼派人通知他,看他想要與大家一起吃或者獨自在他的小屋裡吃。聽到這個消息後,這位比丘馬上與他的同修們一起用餐。阿姜曼在他抵達時刻意不理會他,過一會兒後才和緩地對他說話,以撫慰他受傷的心靈與減輕他的自責。雖然他與其他比丘們一起坐著,但他只吃得下些許的量,以免表現出不禮貌。

在那天稍晚,另一位也在水池沐浴的比丘,也就是後來敘述這故事的比丘,生起了疑惑。他當時還不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不知道為何阿姜曼以他從未見過的尊重態度去對待那位同修。他本以為阿姜曼這麼支持他同修,那他的禪修肯定常優秀。因此他找機會去詢問他的禪修。

「阿姜曼說因為你在精進,所以你不用去托缽。但他並沒有說你的禪修有多好。所以,你的禪修進度如何?請告訴我吧。」

這比丘只是一昧地苦笑。「我的禪修怎麼會好?只不過是阿姜曼看到了一個可憐悲慘的心靈,他以善巧的方法來幫助我。如此而已!」

他的同修繼續試著探索真相,但這名比丘一直迴避他的問題。最後,這名比丘被纏得沒辦法,只好直接面對他。

「你說阿姜曼看到一個可憐悲慘的靈魂,這是什麼意思?還有他是如何幫你?」

這名比丘雖然有些惱火,但還是心軟了。

「實在沒有必要告訴阿姜曼這些事。反正,他早已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所以在他面前我只感覺心虛與羞愧。昨天我們一起在水池洗澡時,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尋常的事?」

敘述這則故事的比丘說,除了一群路過的婦女外,他並沒有察覺任何異狀。於是這位比丘供認了,「就是這件事。這就是為何我現在如此淒慘,阿姜曼為何不讓我今早去托缽!他是怕我在村莊裡不巧又碰到她,那我可能會當場昏倒並死去。我的禪修能有多好?現在你了解這可憐悲慘的傢伙的禪修有多好了吧?」

說這則故事的比丘 當時聽到後相當的吃驚。

「天哪!你和那些女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關係?」

「也沒什麼!」這名比丘回答,「只不過是我盲目地愛上了其中的一位,我的禪修都毀了。我的心被那美麗的倩影搞得意亂情迷,整晚都輾轉難眠。即便現在這種癡狂仍持續不退,面對這種窘境我也仍是束手無策。拜託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你的意思是說情況仍沒有好轉?」

「沒有~~」比丘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地無助可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建議你,如果你沒有辦法壓制這件事情,那麼就不宜繼續留在這裡,因為如果你繼續留在這,只會愈來愈糟。我認為你最好是儘快離開此地,另覓一處地方修行。如果你不敢跟阿姜曼說,那就由我來幫你去說。我會跟他說你想找一處隱蔽的地方,因為你覺得這裡不妥。我相信他一定會馬上答應,因為他一定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只是顧及你的面子,所以沒有說出來而已。」

這名比丘立刻同意。當晚,他的同修就去跟阿姜曼說這件事情,而阿姜曼也同意了。但這裡潛藏著一項諷刺的因素,而阿姜曼卻說得相當地含糊:「由業的吸引力所產生的疾病是相當難以治癒的,只要最初的因緣仍存在,那麼傳染病就會迅速地蔓延。」他對這件事就只說了這些而已,但就算是代為傳達這件事的比丘也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大家對這件事情都閉口不談,這名為情所困的比丘也從未跟阿姜曼直接提起這件事,他的朋友也沒有跟其他人說,而阿姜曼自己也隻字未提。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都看起來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人公開談論此事。

第二天,這名比丘跟阿姜曼道別,但還是沒有提起這件事。接著他便離開了,去了一處距離相當遙遠的鄰近村落。如果,不是像阿姜曼所暗示的那般真的是出於宿業的吸引力,那麼這名比丘就必然安度這次的難關。唉!無奈的是業果的不確定性:事情就真的演變成如阿姜曼所暗示的一般。比丘離開阿姜曼後沒有多久,這名與他有相同業力牽連的年輕女子,因為一次偶然的機緣【譯按:實則必然】也搬到另一座村落,而他們竟然在路上相遇了。這真的是非常的有趣,因為長途跋涉或離鄉背井對於山區部落的婦女而言都是很罕見的。

後來,在阿姜曼及其僧團的比丘們離開了第一座村落時,他們就聽說這名比丘已經脫去僧袍還俗了,因為他再也忍受不了為情所困,他的業力又讓他再度歷史重演,他跟這名漂亮的女子結婚,並定居在那個村落裡。

這是一則有關共業的真實案例,除了業力的牽連,又能作何解釋呢?說這個故事的比丘堅稱他的朋友過去從未看過這名女子,也未與她說過話,不過才看到對方一眼,便立即墜入了情網,這件事情也有當時住在僧團且與村民沒有來往的其他比丘可以作證。此外,他們與阿姜曼都住在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互動的地方,所以一定是他們之間過去久遠的業力連結所致。這個比丘曾跟他的朋友說過,不過是兩眼短暫的交會,就足以使他神魂顛倒、意亂情迷,無法抑制的熱戀襲捲了他的心,使他幾乎窒息。那些驚濤駭浪的情緒無情地吞噬著他,使他整個人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情境。當他警覺到自己的處境後,他曾經想逃離。但沒想到命運的枷鎖還是找上了他,仍使他逃不出魔咒。就這樣,他屈服了。

或許,沒有這種類似經驗的人會覺得好笑。但有類似經驗的人就知道我們無法像阿羅漢一樣不捲入宿世因緣而安抵解脫彼岸。一般來說山區部落的居民跟僧侶都不太熟,但若涉及了業力,那麼像這樣的事件就有可能發生,因為業力會掌控那些創造出它們的人。阿姜曼也充分瞭解這個真理,雖然他也曾經嘗試運用技巧幫助這名比丘,但仍無力回天。就因為如此,他不想過份介入。總之結論就是凡夫都被業力所掌控,事件一定會按照它們的因緣發展。我收錄這則故事的目的是希望如果有人發現自己也遇到相同的情況時,可以有一個及時的借鏡。就跟以往一樣,如果有任何不當之處,我相信大家都會諒解。【譯按:但請注意,這並非宿命論,我們這裡要強調的是,雖然本章節的比丘遇到 了前世的情人而還俗,但他還是有選擇的空間,只要他真的踏上八正道,智慧便能戰勝宿世的業力糾葛,這也就是修行的意義所在,所以絕非宿命論,例如增壹阿含經的多耆奢尊者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也曾遇到令他一見鍾情的女子。但後來他觀察到情愛及性慾不過是「顛倒妄想」(胡思亂想、想入非非)的衍生品,欲滅除欲愛,就必須追本溯源,先矯正自己的「知見」(正觀諸法無常),以「正思惟」滅除「顛倒妄想」,以「正念」滅除「邪念」(慾念),所以多耆奢尊者成功了,他修成了阿羅漢,可參看給孤獨園林的「北傳增壹阿含選譯http://www.charity.idv.tw/t/t9.htm」。而不只是比丘,在家人也有成功的可能。只可惜故事中的比丘修得不夠好,以致重返五欲紅塵。】

我先前有提過阿姜曼有「抓賊」的特殊本領,也就是讀心及捕捉妄念的他心通,也是一種可使學生們保持正念與警醒的神通。當具有無畏且堅毅不拔性格的頭陀比丘來到清邁參訪他時,阿姜曼就會使用這種教誡神通,而且他們能因此獲得利益。不像那些不認真修行的比丘,如果對他們如法炮製就會產生負面的效果。這些完全致力於體認正法的比丘們,只要阿姜曼糾正他們的錯誤,他們就會致力於「法」,盡最大的努力去改正。不論他如何尖銳犀利地糾正他們,他們也不會因為錯誤被揭露而感到害臊或不安。

阿姜曼是一位完美的老師,他的教導都能直指人心,不管是分享他個人的智慧或指出學生的缺點,他總是真誠坦率。他批評的時候會保持公正無私,並以善意盡可能多方面地提供協助。就如同一群禪修者經常發生的情形一樣,他的學生們絕不敢輕視,也不敢拒絕接受真理,更不會自滿於自己的成就。

他對「法」的說明解釋,總能視學生的需要而因材施教,且僅觸及個人修行程度的必要重點。當他覺得某位學生修行的方向很正確,他就會鼓勵他繼續精進。但若他覺得某人的禪修有偏差或潛藏危險,他就會以鼓勵的方式指出錯誤,使學生放棄錯誤的修行。

對於那些帶著疑惑或問題去找他的比丘們,他的解釋總能準確地切入重點,而且,就我所知,他的學生也從未失望過。穩妥的說法應該是,對每一個前去求教有關禪修的人,能預料到的是,他們都可得到專業的建議,因為禪修是他最擅長的領域。他對於禪修的各個觀點的理解與體悟都是無與倫比的。他的佛法教學,在各方面都受益於他感性的表達,令聽眾深深著迷,而他的口才迄今也無人能比。他對於善德的看法,深深吸引著聽眾,而他對於不同層次的禪定與智慧的演講是世間罕見的,他的聽眾會全神貫注,沈醉在他們所聽聞到的法,而這種滿足感往往會持續好幾天。

在阿姜曼嚴苛地督促自己朝向解脫的那段期間,他都獨自一人住在山中的石窟或隱蔽的森林中。當他對無明發動全力的攻擊時,他總是向心內精進。只有在睡眠的時間裡,他才會放鬆持續的內省修持。在他以內觀連根拔除無明的那段期間,「定」(正念)與「慧」都是他忠實不變的伙伴。他持續地與無明對話,並以「定」、「慧」反擊。他滅苦的決心是他對話時的增上緣。這(對話)不是修辭的比喻,而是指以「定」與「慧」的內明一一駁斥無明的各種主張)。

不論無明如何躲避他,也不論以什麼伎倆來抵制或絆住他,阿姜曼都會根據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以「定」、「慧」來切斷或粉碎對方,直到贏得最後的勝利。

只要他一發現無明又稍稍佔上風時,他馬上會提升戰力(正念、智慧、信心、精進)與集中火力迎接每一次新的挑戰,直到戰勝了巨敵。就如同我們所知,最後的勝利,在他的心中顫動著,解脫知見已消滅了煩惱心的魔王。

以上就是阿姜曼致力於終極奮戰的經過。他不分晝夜,時時刻刻都經行與靜坐,運用定與慧以確保勝利。當他終於通過無明的叢林後,他首選的武器:無上的定與慧,就已不再有意義或關連了【譯按:既然已經解脫了,那麼幫助自己渡過生死大海的船筏也就不須要再執著了】。此時的「定」與「慧」都已變成了日常修行的心理活動,而他只會用來思惟「法」的各個面向以及從事其他精神活動,當他不再需要它們的服務時,就會讓它們退去。但在此之前,為了打擊無明,它們必須處於備戰狀態。一旦獲得了勝利,如果沒有其他的刺激,他就會像是一個漫無目的的傻瓜一樣活著。【譯按:這一句話可能是英譯者的錯譯,也可能是原文的問題。或許,原作者是想要表達聖者解脫以後的心智。但事實上,聖者解脫以後如未般無餘涅槃,就仍有五蘊,這時稱作「無學」,也就是已達最高成就。而阿羅漢被傷害時仍有苦受,但與凡夫最大不同之處是不會生起瞋恨、懊惱、報復、怨天尤人、二度傷害自己。聖者解脫後也仍有想蘊,例如舍利弗尊者在三界中,除了世尊以外,就屬他智慧第一,只是舍利弗尊者不會像迪卡兒一樣執著「我思故我在」,他不會執著想蘊是「我」、「我所」!】

長久以來已捲入激烈爭戰中的定與慧,現下已毫無用武之地。心中所剩下的是不受打擾的永恆寂靜,而其他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了。心只全然剩下自己,不受外界的影響,也不再追悔過去或擔憂期盼將來,彷彿一切都隨著無明消失了,只留下空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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